在和优纪约定之后,我就很少看见这位活泼可爱的少女鬼鬼祟祟的在行政楼前散步了。
毕竟,行政楼前花坛里的狗尾巴草已经被修理殆尽,蔷薇还没有凋谢,而樱花的枝叶已经繁茂了。
我并不清楚所谓的“不同的花代表着不同的爱”,或者说,我还不懂爱情吧。
从俄克拉回来之后,除了家人,我爱的也许只有带回来的RemingtonM700——那是外公的爱枪。
他和我说过,看见她修长的枪身,就看见了外祖母纤细的腰肢。
我只能在一边死死盯着她看,希望能找到一些她和外祖母间的相似点。
午休的铃声打响,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数学也随之结束。
在日本,我见到了比美国更加认真负责的老师,他们总是在铃声响起后牺牲自己宝贵的空余时间为我们传播知识。
这大概就是二宫金次郎的精神吧。
然而即使是下了课,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到了学生会副会长这里却只有半个多小时。
吃着早上晚起后随便捏的几个饭团,对面的优纪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发布作战任务了。
“樱,今天你们会开始文化祭的筹备工作吧。”
“你可真是了解的清楚呢。顺便一提,我们会招募相关的工作人员,这可是你的机会。”
“那么,是不是泽度前辈也会参与工作的明细会议。”
“这个倒是不错。”我吞下了饭团,回忆起那家伙昨天一边摸着我的腰,一边把印着校事务处印章的通知给我看。那家伙的身上还是一股古龙水的味道。
“我们预计会招募十名非学生会成员的学生参加,主要负责的是联络各班级和协调活动开展,你是班长,应该会比较容易入选。”
“那····”
“泽度会长会给你们安排相应的工作,你会有足够的时间邀请他和你单独相处的。我今天中午回早一些回来,告诉你细节。”
“嗯。”优纪焦急的神情逐渐缓和下来,而她放在桌子上的便当盒仅仅只是打开了。
“这次你要把握机会啊,不要再‘害羞’了。”
“我知道了啦。”优纪的嘴鼓了起来,里面应该不是填充着她便当里的饭菜。
之后就是无声的吃饭时间,充当话题发起者的优纪也开始细嚼慢咽起来。
“呐,樱。”她还是耐不住寂寞,开了口。“我很喜欢你这个朋友。”
“突然这是怎么了。”我停下吃着饭团的嘴巴,茫然的看着她,而她那之前还沉浸在喜悦里的脸蛋,转而表现出一种纠结与忧愁的表情。
“没什么,只是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被拒绝。”
这个家伙即使在恋爱中还是有判断力的。
“不会的,优纪你这么可爱,学习又好,除非他是傻子,不然不会拒绝你的。”
“如果能够成功就好了呢,失败的话,感觉自己都对不起你的帮助呢。”
“不会啦,你一定会成功的。”我知道对于那个家伙,失败的可能似乎是百分之百,毕竟那家伙的想法无法猜测,如果说那家伙不喜欢女人,我也是相信的。
已经有近十个女生向他表白,无一不是优秀的女生,但是他都以巧妙的方式拒绝了。
我敢肯定,优纪的失败率不会低于八十。
“谢谢你,樱。”她的脸上最终还是升起了微笑。
“没什么。”
我已经吃完了饭团,而她也收拾了自己的饭盒。
“等等,优纪。”看着她远去的身影,我似乎想到了什么。
“怎么了?”优纪一脸迷惑,拿着便当盒的手似乎抽动了一下。
“May god bless you,优纪。”
“哎?啊,额,谢谢你,樱。”她的表情变为微笑,我知道这是外公的咒语起作用了。
上帝一直与我同在。
“愿上帝祝福你。”每次外公教我练习时,他总会说上这么一句,而我,则重复着那句“上帝保佑你。”
那句话从我六岁拿着那把S&W进行人生的第一次射击练习起就在耳边萦绕。
虽说是轻巧的转轮手枪,她却依然有着一磅的重量,如果是个姑娘,也是为娇小且圆润的姑娘。
“她大概有一块牛排那么重,但是枪身只有两寸。越是小巧的枪越打不中目标,这是数学问题,相信你以后会学到。”
外公和我站在一块开阔的玉米地上,以后每次射击练习,我都会在这里,至少打掉一盒子弹。
上个月发生了学校枪击的事件,以此为契机,本来应该是第一学期结束后开始的射击练习现在就已经开始。
“每个人都要有枪来自卫,即使司机先生有枪,但他也可能错把档位杆当成短枪。”外公拿着他的双管猎枪,枪管被截取一半的猎枪 如今只有大巴车档位杆的长度。
“樱,试着想象和艾琳娜阿姨打保龄球的时候,那丢重磅球的感觉。”
艾琳娜是外公的妹妹,自从她的丈夫去世后,就在外公农场旁边的小镇定居下来。每次到外公这里,她总会抚摸着我的头发,给我糖果。
我慢慢抬起手枪,像缓缓拿起沉重的保龄球一半缓慢。
“对,然后把眼睛朝向准星,就是那个枪管前凸起的地方。”
我透过照门的方形缺口,把准心放在照门中间。
“调准呼吸,你的呼吸会带走你的紧张和不安。”
我慢慢让胸口一起一伏,炽热而干燥的空气似乎呛到我的喉咙。
“啪!”像是手腕被人狠狠推了一下,拿着手枪的手已经是在尽力的控制着握把,却还是没有把她紧紧地抓在手里。
“上次和艾琳娜的保龄球比赛怎么样?”
我没有回答,只知道保龄球沿着球道两边的轨道笔直的滑了下去,而我的身体也随之扭曲。
“樱,你要知道,子弹和保龄球一样,也是有着等级区分的;你手枪里的子弹和我手上的Colt Anaconda用的是相同的子弹,但是你手上的手枪,却只有colt的三分之一,击发相同子弹,枪越重,后坐力越小。”
我再次拾起那支S&W,手指渗出的汗液把她黏在扳机上,就连手心里的汗水也转化为看不见的粘液,让整个手腕死死的黏在枪把上。
我的手在外公捂住之前一直都停止不了颤抖。
外公的手很大,和父亲那温暖的手不一样,外公的手冰凉且坚硬,生出的茧子像是五金店里的磨砂纸。他的手握上来后,像大哥大一样巨大的S&W就变成了诺基亚。
他直视着枪口后三公分,像烟蒂一样大小的枪管说道:“她的身体只有两英寸,虽说便于携带,但是命中率实在是个问题,枪管越长,弹道就越稳定。”
他把我的手稍稍握紧。
“想象之前打保龄球的时候,如果你站在发球线前面投球,结果怎么样?”
我是知道的,那些连位置都没有移动的球瓶,站在那里似乎是在嘲笑着无知的我。
我再次小声回答,外公用着另外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发。
“没错,也洗沟了。当你学会投球的方法,再加上助跑之后,是不是就能把球瓶给击倒?射击和保龄球一样,枪管(barrels)越长,命中率越高,你只要把手后移一些,让枪管变长。当然,和保龄球一样,助跑不能太长,枪管也不能太长,这个需要你自己把握,你自己制定规则。”
我点了点头,外公把他的另一只手再次捂住我的小手。
“眼睛注视前方,双手握紧枪把,记住,god bless you.”
我也小声念了一遍,够的,布莱斯,由。
“准备。”
我的神经高度紧张,手却在外公的掌握中并没有颤抖。
“god”
双手握紧枪把,像是要把枪把捏碎,汗水将枪把上的刻纹填满。
“bless”
眼睛紧紧的盯着准星和照门,顺着前方,微眯着的左眼抓住了在堆起来的,大概成年男子肩膀高度的草堆上的斯帕姆牛肉罐头盒。
“you”
手指机械的向内部靠拢,并没有使出太大的力气,推动者弯曲的扳机向后滑动。
然后,就是一声炸雷,手腕再次被人向后猛推。然而,感觉却并不坏。
大概十码外的罐头盒飞出去了很远,银色的罐头盒像天边的流星。
“樱,太棒了,你果然射的很准。大人拿枪时,也可能会打倒自己的脚趾。真不愧是我的孙女,我的公主。”
在他看来我的成功似乎并没有他紧握着的双手的功劳。
他用手揉着我黑色的长发,“听好了,樱,命中目标并不困难,重要的是学会枪的使用方法,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,你以后一定会成为神枪手。”
我走出了教学楼,门前的花坛里失去了放春假前的生机,却也有着不屈的绿草茁壮生长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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